Sum

  1
  湿润的雾气被一阵微风携带着，顺着没关好的窗子，钻入屋内。他鼻尖被扫得有些发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缓缓从床上打坐的状态中起身，打量了一下外面的时辰，刚及寅时。

  他把窗户关上，坐回到床边，继续修炼。

2
  “哈啊——！”

  随着一声力不从心的怒喝，又一个万圣阁弟子倒飞出了演武场的地面，摔在了早已被雨水侵蚀的不成样子的石砖上。与他一起躺在那儿呻吟的还有十数人，皆是精疲力竭，衣衫凌乱，默默的在体内运转真气疗伤。

  方思明站在演武场正中央，右臂附上一层漆黑的邪气，顺着成钩爪状的铠甲缓缓流入到空气里，把方圆几里的空气都染上一丝异色。

  “哦，就这点本事？”他冷哼一声，停顿一下道：“看在是同门的份上，我饶你们这些废物一命。但你们最好再努力点，否则……”

  他后面的话不用说出来，所有认识他的人都知道这位“前辈”的厉害。他身边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影卫也不是白来的，据阁内的传言，有八成影卫都是被他暗地里抓去，用药洗去魂魄后炼成傀儡，是为最忠心的侍卫。

  一时间场内寂静无声，所有在场的弟子都不禁打了个寒颤，想到那可怕的后果之后，练功的速度又快了几分，生怕实力不足被抓去做死士。

  方思明见众人神色异变，也懒得追问原因。收了武器，径直跳下演武场的高台，走了。

3
  其实众人惧他的原因，他是再清楚不过的。

  那流言是他自己放出去的，一是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与形象，二来倒也能督促那些不成器的弟子努力用功……三来，倒是他自己的趣味使然。他不喜别人亲近，哪怕是义父，最亲密时也维持在了一米开外。

  他厌恶人性的复杂可悲，却又将其当做趁手的神兵利器，用它来狠狠地钻入对手的罩门，直至对方全然崩溃，形状癫狂，他都不会罢手。

  除去武功高强，以假乱真的一手幻术也是他打拼出今天的地位的重要原因。幻术加诸在一人身上，能映出此人的过去，现在，和他最恐惧或最期待的未来，唯有古籍中才有的“天生赤子”才能不受影响。但他失望了，这样的人，他一次也没碰到。

  他把幻术用到过自己身上，结果看到的是这样的未来——因修炼出岔子而成的白发重新变回如墨青丝，他穿着一身青色的夫子衣服，坐在学堂里教底下一群顽劣的娃娃念书。回到家里，有个女孩为他准备好了饭菜，温柔的小声喊着夫君。

  幻境到此终止，他惊得一身冷汗，真气紊乱外放毁了半个屋子。好在他地居偏僻，倒也无人过来查探。他花了半个时辰，在江南的一处无人的湖泊旁停驻了脚步，思考着那到底是自己想要或不想要的将来。

  无果。

4
  他的一生可能注定无人陪伴。

  成为强者，最强的强者，便是他现在最大也是唯一的追求。

  他在这江南的水岸边停下了，为的也不过是分清净，无人唠叨的修炼。

  纵然这江南的软哝，也不能改变他半分冷硬。

  他是方思明。

  他这一辈子，也只会是方思明。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