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m

  [Superbat]《时间已久》

  副CP：柯林大米，21，康提

  ——————

  布鲁斯作为当事人，能比谁都深刻的知道，自己已经老了。

  他的手指不再能灵活的把几个蝙蝠镖转动在手心，上次他这么做的时候，他割伤了食指，看着流出来的血在椅子上停顿了半天。他不再能肆无忌惮的用勾索让自己飞翔在哥谭里，上次他这么做的时候，摔在了路边一辆车上，他一瘸一拐的回到了蝙蝠洞。他不能再仗着身体熬夜了，他会在一次熬夜之后感到头晕眼花，站起来的那一刹那眼前发黑，摔倒在地上。

  泰瑞继承了他的事业，在哥谭里到处晃悠。但这小子就跟当年的他一样，固执起来气的人七窍生烟。每次泰瑞在他面前转身离去的时候，他都只能无奈的在心底苦笑一声，原来自己当年是这个样子。

  哥谭的花花小报上不再是铺天盖地的他的照片。取而代之的是他的前罗宾们。他们还刚到壮年，身体尚且健壮，即便有了白发也依然无所畏惧。迪克的身体还是和以前一样灵活，“教我几个动作吧。”这是泰瑞说的话。

  他会在夜半时分昏睡过去，醒来的时候已是天光正亮。被子里只有他一个人的温度，克拉克早就不知所踪。也是，他可是超人。

  他有一整面墙来记录所有最佳拍档的事儿。从他们第一次合作，一直到星球日报挂出的大大的条幅“超人退休”。

  克拉克每天依然保持着精准的作息，早上六点钟就起床，出了地球巡逻一圈。在他最中意的饭店给他买一份早饭带回来，或者是克拉克自己做。“铛铛——太阳蛋！”克拉克会拿着煎锅对他这么说。

  他现在每天早上八点起床，睡眠时间忽长忽短。有时候午觉的小憩闭上眼睛，再醒来的时候就已经是第二天早上。有时候半夜突然惊醒就再也睡不着，克拉克在这会儿会从后面抱住他，揽住他的腰，陪他坐到天明。

  “没事的，布鲁斯。”他一如既往亲吻他的额头，“没事的。”

  他沉默着握住克拉克的手。

  

  

  他的衣柜里依然拥有着大把的经典西装，拐杖被特意改装过，能发出电流。他大概每天负责技术后勤，像这样：

  “请求总部支援，无法在目标电脑里搜索到需要文件。“

  “你只需要禁用安全外壳协议，删除点登陆，然后重新启用身份验证后台程序。”布鲁斯皱眉：“听不懂？那就换种做法。尝试着触发更新基本输入输出系统，然后拦截请求，这样就能伪造响应了。”

  最后那个执行任务的小子给他直接把电脑搬了回来。

  

  他们都已经算是退休了，由此就空出了大把时光。不用去整天思考化学配方一类的日子的确有点难熬，所以他就看书，玩电视游戏，把自己年轻时该做的事情补回来。

  电视游戏对于他来讲都有点无聊。他不是说这些游戏做的不好，但制作人们真该来二十年前的哥谭转悠一圈，保准回去就能完成一本恐怖大作。

  这时候克拉克会坐在他旁边，拿起另一个手柄跟他一起并肩作战或者是互相打一打。他们两个的脑子都太好使，以至于一局格斗打下来基本结果都是平局。

  这样的话就不得不有了些特殊手段。挠痒痒，转移注意力。

  对着旁边的空地一指，高喊：“快看，那是沙赞！”一般来讲这个手段对超人都很有效，克拉克回头的同时他就把积攒已久的终极技能放出去，接着他就赢了，带着得意的笑容往克拉克那边看，被耍了手段的爱人会笑着捉住他的脖颈，来一个深吻。

  他不喜欢修剪盆栽，也不能像普通的无所事事的老人那样整天就是待在家里看一些无聊的娱乐节目，对着毫无营养的脱口秀发笑。他不能那样，那无异于自己否定了自己毕生的努力。他不能让自己的大脑僵化下来，那样太过分了。

  所以克拉克给他抱回来一只狗——不是小氪，小氪被正义联盟带走了，作为一名新的战士。就是一只普通的狗。聪明，训练起来很快。一条德国牧羊犬，全身皮毛被刷洗得油光铮亮。

  他们两个人加上一只狗。

  

  阿尔弗雷德的墓被安置在了韦恩夫妇旁边。

  毕竟这个老人是如此的可敬，在他那颜色不全的生命里占据了多重要的一个地位。阿尔弗雷德引导他从失去父母的悲痛里走出来，在他过多的愤怒时安静的在旁边支持他，还有感谢阿福的食物，那些的确美味。

  他去给阿福扫墓时，在墓碑前一站就是几个小时之久。想要絮絮叨叨的说点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最终只能摸着那块冰冷的石头，等着石头沾染上人类的体温后离开。

  这会儿克拉克会悄悄地降落到他背后，给他披上一件多的外套。这里湿气太重，他又老了，自然得注意点。

  “走吧，克拉克。”他招呼自己的爱人一起离开。

  “走着太慢了。”克拉克把他打横抱起来，笑得傻兮兮的，在他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接着就是克拉克升到高空，这会儿多披上的那件衣服就起了更重大的作用。从身边呼啸而过的气流拍的他眼睛都睁不开，毕竟他没有护目镜了。

  不过一旦意识到这一点，克拉克就会侧身，把所有的风挡在自己背后。

  “我没那么弱不禁风。”

  “我知道。”克拉克一如既往的笑。

  自从超人退出这个世界的舞台有十年之久的时候，克拉克就没必要再戴眼镜了。过时的新闻没人会关注，就像现在的布鲁斯，站在韦恩大楼的楼顶都没人认得出他是谁。

  周末时，克拉克会拉着他穿上他们旧时的制服，一起去医院鼓励那些可爱的孩子们。他们有的没了头发，有的身上坑坑洼洼的。但他们都很可爱，眼睛里充满着对生命的渴望。

  他们会记得拎着纸袋，里面放着根据不同病症特意买的健康蛋糕。里面散发出的香味会让他们进入病房的时候得到足够的欢呼。

  克拉克戳一下旁边冷着脸的布鲁斯：“嘿，我当年都没能在大都会得到这样的反应。”

  布鲁斯反过去也戳一下克拉克：“胡扯。”

  孩子们一拥而上，快速的把蛋糕分掉。他们拉过椅子坐在病房中央，给孩子们讲故事。从他们出生开始的故事，从氪星的爆炸开始，从犯罪巷那个无助的孩子开始。接着他们给这个故事一个好的结局：“他们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

  “骗人！”一个小女孩清脆的声音响起来，“你没有证据！”

  “我们有证据，宝贝。”克拉克开怀的笑着，揽过旁边爱人的腰，当着孩子的面在唇上来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当孩子们惊呼起来的时候，他们两个不约而同的露出恶作剧成功的得意表情，在暗处紧紧扣住对方的手，十指紧紧地结合在一起。

  唯一可惜的是他们不能讲“他们幸福的在一起了”以后的故事，因为孩子们眼里的超级英雄不会老的，他们一直年轻又帅气酷炫，打倒坏蛋们不费吹灰之力。

  “这是你我之间的故事。”克拉克笑眯眯给布鲁斯喂了一块苹果派。

  小辈们会时不时的来探望他们。至少圣诞节之类的都会推掉手头的事情赶过来，除非是实在脱不开身，比如被小丑之女的炸弹包围着。

  他们都是成双成对的过来，除了现在尚且还年轻的达米安。

  迪克脸上覆盖着只眼罩，杰森在他眼睛没问题的那一侧呆着，确保迪克的余光能看见自己。蒂姆穿着笔挺的白西装，却总是被康纳抱着送过来，一落地还得匆匆忙忙的把西装上的褶皱抚平。达米安带着没变身的柯林，两者之间的体型差看起来大得吓人。“他只是朋友。”他最小的儿子总是这么说。

  他们聚在一起准备感恩节的大餐。

  说是“他们”，其实主要劳动力依然是以克拉克为首，以杰森和柯林打下手的一个小队。让布鲁斯用微波炉热个简单地东西，可以。让他照着德国人的菜谱做菜，再给他一套德国厨房必备用具，可以。

  但让布鲁斯“照感觉”就很困难了。

  “这个‘一勺盐’到底是多少？”布鲁斯拿着勺子困惑的向克拉克问话。

  在教程无果之后，克拉克就一直负责了做饭的部分。

  杰森负责甜品饮料，他自己负责主菜的火鸡，柯林哪儿需要往哪儿去。达米安和迪克会靠在厨房的门边，一个沉着脸想从这些动作里学习到底怎么做菜，一个微笑着想给自己的小翅膀捣乱。“别碰那个橙子！”杰森恼怒的把榨汁机的插头给拔了下来。

  而布鲁斯会坐在餐桌前，把桌布铺上，把蜡烛点亮。接着拿上一本书坐在餐桌前安静的等着开饭，时不时隔着玻璃瞥一眼克拉克忙的焦头烂额的背影，偷笑一声。

  等到了晚上，一桌子人终于能坐在餐桌前开始吃饭的时候，布鲁斯已经可以读完一本书了。他把书合上放在旁边的矮凳上，站起来端着酒杯进行一言不发的祝酒辞，接着把里面的果汁一饮而尽。

  就算有了布鲁斯开的这么个尴尬的头，剩下的餐点时间还是非常愉快。来自柯林的冷笑话，达米安生硬的附和，克拉克打圆场，康纳把最后的部分补充完整。

  晚饭过后把餐具往洗碗机扔，大家聚在一起进行桌游。

  “把你那个碎片给我。”蒂姆伸手向康纳要道具。

  “小红鸟。”

  “克拉克，把你的骑士给我。”布鲁斯用氪星语跟克拉克谈话。

  “不给。”蒂姆和康纳同时用氪星语回答了长辈的问题，接着笑作一团。

  等到夜深了，康纳匆忙的抱着蒂姆飞回总部，杰森和迪克一人一辆摩托车竞速着离开，柯林带着达米安跳走。长辈们坐在沙发上互相靠着，看着电视上的感恩节特辑之类的。

  “什么事情都在一集之内解决。”布鲁斯打着哈欠面对越来越没新意的剧情，靠在了克拉克肩膀上。

  不一会儿布鲁斯呼吸平缓起来时，克拉克就悄悄地把电视声音关掉，抱着爱人飞进卧室，把被子掖好。自己等身体暖和一点再进去。

  布鲁斯在睡梦中下意识的抱住熟悉的热源。

  年轻时的肆意妄为在老年就很清晰的体现了后果。

  就算在阴雨天把屋子里的壁炉烧的再怎么热，或者把空调的暖风开的高，也没法阻止全身上下每一根骨头都在酸痛的难受。偏偏他的伴侣还是个顽固的家伙，从年轻起就学会了什么病痛都不叫出声，一个人缩在沙发里裹着毯子。

  克拉克不得不在水里加上止痛药诱骗他的布鲁斯把药吃了。可惜这点手段还没法骗过退休的黑暗骑士，布鲁斯总会皱着眉把水杯推开：“克拉克，里面的药味太明显了。”

  克拉克苦笑，无奈的重新倒一杯干净的水过来。

  在布鲁斯接住水杯的那一瞬间，他就猛地凑过去，嘴对嘴的把药喂进去，强迫布鲁斯吃药。这招每次都奏效，正如他们在电视游戏上的小默契，算是对彼此的包容。

  “超人的堕落。”布鲁斯总被迫吃下药之后这么揶揄克拉克。

  “随你怎么说。”克拉克把水杯递过去，“别噎着。”

  

  即便聪明如布鲁斯，也总是在进行自我怀疑。

  “这个机器人，在我死后，能继承我的记忆与使命，继续帮助下一任的蝙蝠侠。”他拍拍玻璃橱窗，把里面的成果展示给克拉克看：“我可以把自己输入进去，变成智能程序。”

  “……我不希望你这么做。”克拉克沉默了一会儿以后开口。

  “我知道。”

  “但我也不会阻止你，如果这真的是你想要的。”克拉克叹气，走上前把自己的爱人抱在怀里，把头埋进对方的胸前，一如当年多少次做过的姿势。“你明知道这一点，才会这么直接的跟我介绍。”

  “……对。”

  布鲁斯带着点如释重负的感觉回答。

 

 

  自从他们几十年前公开宣布了超人和蝙蝠侠的恋情之后，整个世界都为此轰动过一阵。同性恋群体一下子人数壮大，“是英雄们给了我们坦白的勇气！”他们或她们都这么说。网络上针对这件事的帖子数量多的一度让论坛都限制发帖。

  这一下子有关于他们两个的故事更是成倍增长。

  克拉克每天都会刷新那个关于他们的论坛，几十年了，这个论坛的热度不减反增。有关于他们的漫画，小说，或者是视频，多半是从老旧的新闻录像里剪辑出来的，他们两个都不得不佩服这些作者的毅力。

  克拉克自己几年前也注册了账号，以第一人称的口吻写他们的真实故事。毕竟第一点，他是个实事求是的记者；第二点，写出来也没人会相信这是真的。从几年前开始连载到了现在，已经成为了论坛的常驻帖子。

  布鲁斯假装自己不感兴趣，实际上每天也悄悄地翻开论坛，看克拉克每天的更新。

  “……我端起盘子，洗碗机坏了，我不得不进行手洗。B站在一旁皱着眉头修理机器，最后得出的结果是这台洗碗机无药可救，蝙蝠侠都没法让它好起来。”

  是啊，布鲁斯回想着当时的情景，这台见鬼的洗碗机真该见上帝去了。不过唯一不真实的一点是他没放弃这台玩意儿，动手直接把它改造成了机器人。克拉克拎着机器人在他面前晃悠，坏笑着说：“伟大的蝙蝠侠，请问这台洗碗机的临终遗言是什么。”

  “哼。”他把机器推到一边，不去看自己爱人脸上那得意的过分的笑容。“至少它能工作了。”

  “是是是，黑暗骑士说得对。”

  克拉克在机器人忙的水花飞溅的背景下这么说。

  当他今天早上起床的时候，一头栽倒在了地毯上，直到克拉克焦急的把他叫醒时，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大限将至了。

  所有关于他死后无法安排的事宜，他都专门制作了一个文件夹，就放在最显眼的地方，只要有人整理他的电脑就能看得到。

  至于遗言，他对着录像修改了一遍又一遍，最后还是一片空白。

  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跟克拉克告别。即便他已经做了决定，把自己做成智能程序，他还是知道，那不一样。程序只会有他二十多岁刚成为蝙蝠侠时的记忆，还是那个意气风发且年轻的一塌糊涂的毛头小子。他不会有自己和克拉克培养出来的感情，程序没法代替他。

  他也想过把自己的全部都输入进去。但那恐怕更令他痛苦，就算这个在利益最大化上是正确的。想想吧，一个待在电脑里的完全版的复制的自己，他该怎么让克拉克走过他的死亡？

  他躺在床上读杂志。他坚持不去医院，所以克拉克辞掉了所有事来床边坐着陪他。氪星人不太需要睡眠的能力现在被他用来整日整夜的看着布鲁斯，他害怕自己一闭眼，醒来的时候布鲁斯就已经离开他了。

  布鲁斯也清楚克拉克顽固起来什么样，所以他一句话都没说，假装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克拉克，能端一杯热可可过来吗？”

  “我以为你讨厌这种甜味的东西。”克拉克快速给他端到床边，才问。

  “总得尝试。”布鲁斯端着杯子抿了一口，被甜腻的表情都出现了一丝裂缝：“看来还是不试为好。”

  “我尝尝。”克拉克从布鲁斯手里接过杯子，就着刚才爱人喝过的地方喝了一口：“有你的甜味。”

  “过时的甜言蜜语，超人的堕落。”布鲁斯看着克拉克想办法逗自己开心的模样反而觉得有点哭笑不得：“没事的，克拉克。”

  这会儿窗外的阳光洒进来，在空气中形成成束的耶稣光。克拉克把放多了糖的热可可放到一旁，抓住布鲁斯的手：“需要我给你拿本书吗？”他意有所指的盯了一眼布鲁斯手上拿着的时尚杂志。

  “不了。”布鲁斯把杂志放在一旁，反手握住克拉克：“聊聊天怎么样。”

  “你想聊什么？”

  “……我也不知道。”布鲁斯顿了一下。

  “那就我来说，你听着好了。”克拉克跳上床半躺在布鲁斯旁边：“你的做饭技术真的很糟糕，连奥利弗都做得比你好。”

  “我知道。”布鲁斯也微笑起来：“你当时去含冰块的动作别以为我没看见。”

  “我知道你每天在论坛上看我的更新，那些喷子都是你删除的吧。”

  “没错。”布鲁斯坏笑的像是孩子完成了得意的把戏：“我查出他们的IP，给他们每个人都发了恐吓信。当然，以当地警局的名义。”

  “蝙蝠侠的堕落。”克拉克假装自己在感叹。

  “我还记得你第一次看见我的时候，恶狠狠的对我说‘滚出我的哥谭’，还对我发射电流和烟雾弹。你总是习惯性的把什么都安排好了，要不是我坚持，你可能就真的死在太空里了……”

  他戛然而止。

  他能听见，身旁的布鲁斯心跳已经停止了。他继续紧紧握着他的手，俯下身去打量布鲁斯，自己怎么也看不够的爱人。一头白发，脸上还凝固着这辈子次数都不多的微笑。

  他在布鲁斯的额头上印下最后的一个吻。

  “晚安，布鲁斯。”

  

  END